讓死亡檢閱生命：倘若家庭治療案例瀕臨死亡，你會和孩子說些什么

擺渡人心理陳思

昨天讀到好友的壹篇文章《讓我們與愛溫暖相擁》，分享自己讀《不說，就真就來不及了》這本書的感受。此書收錄的全都是瀕死之人寫下的壹封封長信，像是遺言，好友說讀來特別受觸動，像是突然明白了人生最重要的是什么。這死亡與愛的話題讓想起了壹次學習交流的經(jīng)歷。

那次講演的主題是家庭教育，以理念的講解為主，參加學習的也幾乎都是家長。在講到“培養(yǎng)小孩的總目標”的話題時，老師帶著疑問望著臺下所有的學員，家長們見機行事，十分配合，開始了各自的思考，帶著老師提問。不出所料，老師確要提問，只是問題出乎大家的意料。

老師換了壹種輕松的語調(diào)說，我們作壹種假設(shè)，在座的各位家長壹起包機前往馬爾代夫旅游，大家正愉快地交流，突然廣播里傳來機長沉重的聲音：“我是機長**，很遺憾地通知大家，由于飛機遇到**問題，我們面臨墜機的威脅”。當然，機長會不會這樣說我不知道。假設(shè)現(xiàn)在大家面臨死亡的威脅，你最想跟小孩說的話是什么？

所有的家長都陷入了更深地思考，應老師要求，拿出紙筆開始了神色凝重的書寫。老師為了消除顧慮，強調(diào)說這些話老師不會看，大家自己留著，放心寫自己想說的。

5分鐘以后，多數(shù)家長都已停筆。老師也果然沒有要求上交，只是提出愿意分享的家長請舉手，有好些家長將手高高舉起，似乎急于表達自己的感受。有人說，我希望小孩做壹個堅強、勇敢、智慧和快樂的人；也有人表示希望小孩具有壹顆感恩和善良的心；還有人提到，如果小孩能夠志存高遠，心懷社會和國家，做壹個擁有厚重生命的人。

由于來的家長中，媽媽居多，當壹位爸爸舉手時，老師迫不及待地請他站了起來。這位爸爸清了清嗓子，以特別嘹亮和莊重的聲音說到。

**，我的好小孩，我最棒的兒子，以后就要靠你自己勇敢地獨自生活了。爸爸壹直希望你擁有獨立的個性，自強自立，現(xiàn)在可能要提前實現(xiàn)了。爸爸能給你的最大財富就是書籍，我認為好的都挑選出來放在書架上了，你要用心理解他們，完善自我，最終成為壹個有用于社會的人。

也許跟老師設(shè)定的情境有關(guān)，幾位媽媽站起來時，聲音都哽咽和顫抖，這位爸爸有些激動，絕不只是緊張帶來的，而是傳遞著壹份沉甸甸的責任。所以，每每有人結(jié)束發(fā)言，現(xiàn)場都自覺地報以誠摯的掌聲，為別人也為自己，這是壹種要喚醒自己的意識。

老師給出的關(guān)于“總目標”的答案是：成為最好的你自己。讓我十分感觸的并不是這個答案本身，而是壹個驚人的發(fā)現(xiàn)，讓所有人都陷入了深刻的反思。

這么多答案，各有各的角度，各有各的希冀，帶給聽者不同的思考和感動。但有壹種反差也是顯而易見的，沒有壹個人提了成績、當官、發(fā)財?shù)鹊龋藭r，這些詞變得多么熟悉和陌生，如果在這樣的時刻出現(xiàn)，我們將覺得它們多么殘忍和不合時宜。

這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嗎？在臨死的處境下，父母向小孩袒露了最真實的情感和希望，要的是他們的幸福，想給的是快樂，希望他們收獲的是生命的價值，盼望他們付出的是對于社會和國家的關(guān)注和奉獻。

那樣的時刻，我不敢想象為了小孩考試不及格而喋喋不休甚至辱罵小孩的母親，我也不愿回想因著小孩未順從父母的意志而大打出手的父親，我更不愿意相信竟有小孩小小年紀因為不堪忍受人世的痛苦而選擇了去往天堂。

我們會聲音哽咽，我們會抽泣痛哭，既是因為為人父母的責任和感動，同時升騰的也是對過往行為的慚愧和歉意。我們本意如此深愛小孩，我們內(nèi)心如此清晰小孩需要什么，而我們的實際生活卻將我們導向了何處？

愛就是愛，愛就應該用愛的語言，就不是憤怒，不是責罵，不是厭棄，不是負擔。不要打著愛是旗號對小孩進行傷害，不要說你心情不好，罵了小孩，是因為事業(yè)不順，工作挨批，要記?。菏聵I(yè)和工作僅僅是生活的壹部分，它們不能成為錯誤的愛的擋箭牌。

如果死亡提前來臨，你會明白平常認為多么重要的事情簡直都入不了眼，你想給的只是純粹而干凈的愛而已。

我把它看成是壹場死亡對生命的檢閱，每每與小孩相處感到痛苦和迷茫時，我們需要做的有兩件事：

壹是，回到起點。小孩最初交到我們手上時，我們不得不驚嘆這是生命的杰作。旺盛的生命力，天賦的快樂力，超常的學習力，獨特的感受力，蓬勃的好奇心，平常的挫折心，這壹切就是天才的稟賦，他在短時間內(nèi)完成了大量的奇跡：行走，說話，生活能力，交往能力。

更重要的，小孩天生最愛自己的父母，第壹次開口說話，叫的是爸爸媽媽。這樣的起點，交到我們手里幾年以后，變了什么？難道只是小孩單方面的問題，不需要家長壹起爭取成長的空間嗎？

貳是，走到生命的終點，和自己內(nèi)心對話，自己想要追求的生命意義是什么，免了小孩無辜受了指責和苦難，父母白白遭受委屈和悔恨。

其實，當天，我也給自己小孩寫了壹段話，我告訴他，繼續(xù)快樂的生活，媽媽很愉快地離開，回想起我們在壹起的每壹天，我的內(nèi)心充盈著幸福和快樂，我十分感激上天讓我們成為母子，你是生命給我最好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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