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身上的戾氣，是一輩石家莊心理子的修煉

作者：謝可慧

來源：秋小愚（id:happyxiekehui）

嚴歌苓《媽閣是座城》里面有壹個“疊碼仔”梅曉鷗。這個女人傾盡壹生的心血，看著自己的舊愛盧晉桐倒在自己的手下，看著梅吳娘的死敵梅大榕應(yīng)聲倒地，看著壹個個如史奇瀾的賭蟲們在賭桌上晝夜廝殺、彈盡糧絕，然后變成她的施舍物，可她的內(nèi)心卻沒有得到任何歡愉。壹個看起來原本該歡欣鼓舞的結(jié)局卻換來了絕望的悲涼，因為她的青春賭光了，愛情賭光了，連金錢也耗成了金錢的尸體，變得壹文不值。

有人說，這個女人的悲涼，是天底下壹萬個苦命人的其中壹種?？僧敃r我的腦海中只盤旋著兩個字“戾氣”。因為最后的最后，她被她渾身的戾氣殺害了，是所有充滿戾氣的人都有的報應(yīng)——時光里充滿了戾氣，被自己控制不了的戾氣所殺。這樣的結(jié)局和《金鎖記》里的曹柒巧、《半生緣》中的顧曼璐是壹樣的，她們積累了壹身的戾氣，隨意施暴于別人，卻把自己施暴成了“人不像人”的瘋子。

壹個多月前，與朋友面見了壹個先生。去的時候格外惶恐，也是某方面的名家，為大多數(shù)人熟知，而我只不過是壹個小輩莫名地去拜見與打擾。

我們敲開他家的門，壹個很普通的屋子，柒十多歲的老頭探出門說，你好呀，看起來格外親切。正對門的大廳掛著兩個字“清靜”。好友輕聲和我說：你可以談?wù)勀愕睦Щ?，他是個和善的老先生。

席間，他并不避諱和我們談他年輕的時候，甚至是神采飛揚的。好友說，每次聽他再談，從不覺得煩，不覺得喋喋不休，只覺得勵志。他說的壹切，就是壹部值得自己驕傲的歷史書吧，每壹頁都是精彩，并且讓人驚嘆的。說到最后，他問，看起來是不是很順，順到除了成功什么都沒有？

我點點頭。

他說，你可能不知道，每壹個風光背后也有過許多彷徨。我也曾有過許多很幼稚的想法。比如我年輕的時候，評職稱被黑，評職務(wù)被排擠，我想報復(fù)他們，壹個星期沒有給學(xué)生上課，故意不接領(lǐng)導(dǎo)的電話，把自己關(guān)在家里，后來，那課有人頂了，領(lǐng)導(dǎo)也沒說什么，而我倒是憋瘦了好幾斤。但再遇到的時候，我想啊，與其花時間報復(fù)別人，不如花時間看書。發(fā)射了那么多戾氣，還不如增添自己的才氣更重要。再后來，我回頭看的時候，那些看事，根本可以壹笑而過的。還好，自己適時收斂了自己的戾氣，否則，大概時間里都是那壹系列的蠢事呢。

戾氣，我該怎么解釋它呢！每個人生來有壹種戾氣，就像是人生來會帶著善良、帶著邪惡、帶著好奇、帶著迷茫壹樣。戾氣，好比是身上的某個器官，它甚至更容易迸發(fā)出來，在碰到某壹件事，遇到某壹個人無處隱遁。

我們常說，聰明的人是懂得收斂自己的戾氣，他會挖壹個洞，讓它壹點點隱藏隱藏，然后爛在泥土里。而愚笨的人呢，以為帶著壹把有利的匕首，把周圍的人壹個個肢解得支離破碎，讓自己也剖膛開肚，無法適宜地生活。

朋友s是個叁十多歲的男人，碩士畢業(yè)后，進公司，混高層，又出來單干，事業(yè)還算成功。他每次發(fā)現(xiàn)我身上的焦慮之氣的時候，都叫我鎮(zhèn)定，然后用他那段不堪回首又津津樂道的往事壹遍又壹遍地重復(fù)著：小時候，因為家里窮，被人看不起，每次玩游戲，小伙伴都不跟他玩，剩著他壹個人孤零零的。他貳十歲的時候，成為了他們村唯壹壹個考上名牌大學(xué)的人，那些幼年時排擠他的人，突然像蜜蜂壹樣蟄到他身邊，和他壹起看電影，爬山，玩耍，讓他很不適應(yīng)。但他沒有表現(xiàn)出壹種厭惡，也根本不想報復(fù)，只盡量克制，盡量保持微笑，盡量不讓他們看穿自己的情緒。后來，他進企業(yè)后的第壹筆單子，是村里那個沒考上大學(xué)自己開了小店的鄰居那里拉來的，鄰居很爽快，壹下子給了壹個貳十萬的單子，也是從那時候起，老板對他這個新人有了信任。他說，他慢慢發(fā)現(xiàn)，人與人之間的妥協(xié)，有時是在與自己妥協(xié)，或者是與自己的性格妥協(xié)。

事實上，萬事萬物都有壹個能量守恒，壹個人今天發(fā)射了多少戾氣，明天必定會收到對等的戾氣；壹個人今天給予了別人多少溫和，明天也壹定少不了。而對于我們普通人來說，發(fā)射自己身上的戾氣不難，去掉身上的戾氣，卻是需要壹輩子才能完成的事情。這就像是壹段很長很長的路，可能并沒有什么荊棘，卻需要耐心地慢慢地走下去，打通過去，打通自己，以及打通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