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咨詢師的她，怎樣修復與父親的關團體活動系？

安之|壹心理專欄作者

“曾經(jīng)多少次，我努力回想爸爸留給我的童年記憶，卻怎么也想不起來?？赡芰粝伦疃嗟?，是對爸爸的排斥和恐懼。做了心理咨詢師之后，我才知道身邊有這么多人和我有同樣的感受。很多來訪者的爸爸，和我的爸爸壹樣，冷若冰山、跟媽媽吵架、刺痛著自己的小孩。過了好久，我才能夠真正放下埋怨，開始理解他?！?/p>

文章有點長，但要看下去。這故事也有你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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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然記得和他最美好的記憶就是，帶我和姐姐去野外釣魚。那是我們唯壹和他相處的機會。在湖邊，爸爸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遠方，告訴我們魚鰾頂?shù)侥膫€顏色后就是有魚上鉤。

湖水十分平靜，散發(fā)著水草夾雜著魚腥的味道。在那樣的場景下，我們叁個人是平和而放松的。后來我壹直都喜愛大自然，會默默地和父親壹起地觀看《動物世界》。然而，其他時間，爸爸不是在醉酒，就是在熟睡。

所以在初中之前，很抱歉，我對爸爸沒有印象。媽媽總說他們結婚太早，男人在年輕時候是沒有家庭的概念的。所以童年的絕大部分時間是媽媽自己把我們拉扯大。

每次夜里爸爸喝酒回來停車后，媽媽會說：“當心點兒，你爸回來了！”我們會立刻停止嬉笑吵鬧，安靜讀書或是關燈睡覺。

因為，爸爸喝醉酒后會生氣。我們需要小心翼翼，最好不要講話。嗓子里壓抑著的心驚膽戰(zhàn)、委屈、憤怒，現(xiàn)在都能感覺到。那時候，家里滿是爭吵。

當我們還是兒童，遇到那種時候只能躲在被窩里發(fā)抖。姐妹之間也不會表達關愛——表達情感讓我們覺得害羞而尷尬。

再長大壹點后，那是我第壹次在爸媽吵架時站出來勸架——他們在客廳面對面怒吼，家里的狗都跟著叫起來。我突然站出來對著他們喊叫：“你們別吵了！”爸媽先是壹怔，然后他很快地用猙獰的表情指著我吼：“你給老子少管！”這樣壹句話足以摧毀我逞能的心，我特別生氣特別委屈地抹著淚跑回臥室。

有多少次，聽著媽媽無力的反駁，特別想要站出去保護媽媽。看著爸爸的無理取鬧，回想他清醒時的無言，不知哪壹個才是真正的他，不知該如何對待他。

我們恐懼他的喜怒無常，恐懼他瞪著眼睛威脅我們，恐懼他大聲怒吼。

這些時刻，逐漸打碎了我們內心的安全感，“家”在我們的印象里是破碎的。在那之后，我們談戀愛時總是充滿恐懼，被同學欺負時也無力反抗。

姐姐高中時戀愛受挫，叁番伍次離家出走。當爸爸知道姐姐的行蹤時，連夜開車趕到那個城市的酒店里將姐姐“救”了回來，姐姐當時正喝醉了癱倒在桌前。

我后來聽說，在路上他們什么話都沒說，姐姐仍舊是腫著眼睛流著淚?；丶液螅职忠寄_將姐姐踹倒在地，我大聲痛哭。然而姐姐從來不會哭。

我是學乖的那壹個，以此避免了被打，但我總是哭，總是哭。我應該是感覺害怕，或是孤獨無助。

2

我曾經(jīng)特別渴望自己的父親能像其他人的父親那樣，對小孩呵護有加。他們的爸爸會用手拉著自己的小孩，也會溫柔親切地與他們講話。而我們和爸爸，之間仿佛隔了壹座冰山。

當我們上了中學，逐漸懂事壹些了。媽媽總說：“你們多跟爸爸說說話?！比欢@個重建關系的過程，對他對我們都是考驗。

爸爸平日和我們聊天時，總得先清清嗓，試探著問話。我們也是壹兩句簡短的回答。獨處時不得不說些什么，會在腦海里重復好多次自己想說的話，要注意措辭和語氣，說完之后緊張地等待爸爸的反應。這壹點，逐漸形成了我們與陌生人的交往模式——我們害怕主動發(fā)言，變得十分敏感。

但其實我們在共同地努力著，而我也越來越能敞開心去理解父親的愛。每次回老家爸爸總會提前詢問我想吃什么，離家之前總在問我錢夠不夠花。

他每次都問同樣的話，但每次都會充滿熱情和期待。我閉著眼都可以想象，爸爸在問候的時候心里多么期盼我早點回家。相比講話多的母親，爸爸只有在這種時候才主動聯(lián)系我們。

的確，因為我們是最親的壹家人，我們身上流著爸爸的血。也許再大的埋怨也無法阻隔血緣之親。當我和姐姐逐漸長大成人，壹家子都在努力地用成熟冷靜的方式彼此對待。

姐姐早早結了婚，遠嫁壹個非常疼愛他的男人。我選擇早早離開家鄉(xiāng)，開始自己壹個人的闖蕩生活。

也是學了心理學才真正知道，曾經(jīng)在我身上發(fā)生的種種問題，都和家庭環(huán)境有直接的關系。我無力為自己做主，我處處討好別人，我覺得自己又丑又遭人討厭；被同學欺辱仍然好臉相對，與不熟悉的人講話都會肆肢發(fā)軟。

小小年紀就多愁善感，寫的詩句都太過深沉；長期處于抑郁狀態(tài)，內心孤獨而自閉；為家里的每壹個成員操著心，兼職為了和媽媽分擔經(jīng)濟壓力。那不是壹個小孩該有的狀態(tài)。

后來，我偶然遇到了心理學，常跑到別班去蹭課，也嘗試尋求心理老師的幫助。再后來，在大學畢業(yè)前考到了心理咨詢師資格證，那時已經(jīng)決定今后從事這個職業(yè)，雖然那不是我的專業(yè)，但我內心早已經(jīng)歷許多，同學有心事都會跟我講，甚至在大學廣播站首次推出訪談類節(jié)目“心靈下午茶”。我認為我是適合這個職業(yè)的。

3

我的規(guī)劃和判斷思維非常成熟，吃苦耐勞也出乎所料。壹個人在北京，壹待就是好多年，但這并不是別人看起來那么順利。性格的問題，讓我在職場關系上屢屢碰壁；因為自小缺失父母情感的關注和愛護，始終渴求大齡異性的愛；因為對別人的信任感和穩(wěn)定感極差，跟男友相處總過不了叁個月。

這些問題總會讓我的北漂生活充滿困擾。我不得不壹邊做咨詢助理的工作，壹邊接受著心理咨詢維持正常生活和工作。就是那樣，我還仍然會出現(xiàn)自傷或是抑郁癥的時候。

這條成長和改變的路，收獲中夾雜著痛苦。因為接受精神分析動力學咨詢，不是給問題壹個解決辦法，而是從根本上改變自己被扭曲的性格。做心理咨詢師要走很長壹條路，因為需要先把自己的問題解決了，才能在幫助不同人時不帶自己的主觀色彩。個人體驗的路壹走應該就是壹輩子。

到后來，我可以著手接咨詢，再后來，開始了獨立咨詢師的職業(yè)生涯。和爸爸的關系仍然不會那么親密，但因著我的改變，爸爸也跟著改變了。我可以從心理學角度理解他，因為他也曾經(jīng)在自己父母那里受過這樣的傷。然后開始用更恰當?shù)姆绞饺ヅc他相處，甚至去關愛他。

我知道，爸爸心里也許也壹直沒有長大，他的成長經(jīng)歷也帶給了他跋扈以及與人疏離的性格。也許，爸爸才是最孤獨的那個人，因為他已經(jīng)傷害了別人，讓別人無法再靠近他理解他。

在心理咨詢工作中，通過來訪者的講述，我又從不同側面了解了嚴厲的父親和小孩的關系，仿佛都驚人的相似。成年后這些小孩們的情感關系、社交關系以及自己對自己的態(tài)度，也都呈現(xiàn)著類似的問題。

雖然我們的性格問題也不能因為原諒過去而直接改變，與世人的關系問題，就留給我們自己后半生去解決。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蛻變之路，而因著對家人的理解和原諒，我們更能心甘情愿承擔起自己這份責任。同時，過往的經(jīng)歷也會升華為我們的個性和力量，在今后的生活中壹直伴隨著我們走前方的路。

后來，遠在他方的我時常默默祈禱爸媽關系和睦，漸漸地真的看到了他們驚人的變化。十分慶幸媽媽當初不離不棄。爸爸竟然主動承擔起家務，媽媽仍舊是個工作狂，但在爸爸面前做起了小女孩。與我視頻通話時兩個人總是湊得很近、彼此相擁……

爸，其實你已經(jīng)做了你能做的，甚至我覺得你才是家里最難過的那個人。你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內心的情感，或是愛或是滄桑，你都無力表達。生活起居的關心，是你唯壹的“父愛如山”的體現(xiàn)。

雖然我們內心不滿，但真的能夠理解你了；恨過你對我們的傷害，但更多地理解你就更多地認識你。雖然你性格里核心的問題不會改變，雖然你不會變成我們理想中的那種父親，但你已經(jīng)做到了你的最好。

爸，也許終究無法真正靠近你，但我已帶著你給我的禮物，onmyway。

原諒父親，他的無可奈何
作者簡介：安之（半截湯匙），心理咨詢師、專欄作者、心理講師。中國心理衛(wèi)生協(xié)會會員、現(xiàn)代教育報特約觀察員，健康時報撰稿人。更多動態(tài)盡在：搜索“安住他方”。我與你壹樣，曾在無人能懂的世界里彷徨。還好的是，我們從未放棄生之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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